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陣中陣木鈴鐺定乾坤

關燈
陣中陣木鈴鐺定乾坤

瞬間,穹頂仿佛裂開百十條裂縫,其中幾條最長最粗的,自天頂拉到地面,竟讓人強行生出破開天地的錯覺。

吳霽將手中馬槊紮在地裏,雙掌自然而然捏起手訣,無數光點打在他的瞳仁,繼而竄化成風滾卷於空中,隨後但見他猛地一指,停頓的金色裂縫便倏地朝握山射去。

八卦場中,鈴鐺頓時響作一片,只有中間的兩枚因著符咒的原因靜止不動,連帶著位於“陽”面的握山也是巋然不動,竟連衣袍都不受絲毫搓磨。

雙手在靈蓄處臥魚,握山半瞇著眼,眼珠卻始終留意陣法八方“嘩啦啦”不斷顫動的鈴鐺。

當金雷打過來的時候,只見他脊背挺立一凜,跟著人隨陣,整個浮了道金藍的虛光,輕飄飄升至不高的半空,須臾之間居然硬生生接下了那幾道金雷的攻擊,並將力道隨意卸向幾裏開外的山林裏。

連續幾聲“轟隆”,極目遠眺,但見另一側山體的某處位置,忽地癱倒一片巨樹,樹幹砸倒的瞬間,沖天的泥塵揚出好大一片灰蒙蒙的區域。

吳霽背後冷汗涔涔,此時此刻,他頗有一種揮拳砸向軟綿花的無力感。

若是普通士兵也便罷了,要想成為金烏將領,靠的不單單只是強大的世家背景,以及卓絕的戰鬥經驗,實際上,大康二代後裔中站於頂峰的七個人,拔擢時的標準還額外贈了一個大項。

即是在陣法方面的修行與造詣。

除開吳霽不談,今日跟來的三位將領:淩俊飛、瞿熬與洪達凈,以及留守琉璃宮的剩餘三位:莫魚白、金切和許定,都是這樣選拔上來的,這裏頭,許定的位置原本是司馬橫的——吳霽找了兩年沒找到出走的司馬橫,這才重新挑了許定上位。

之所以在陣法方面有所要求,為的是大康陣法的加固與修補。

習過術法的道友都知道,陣法初設時是最強大的,隨著時間的流逝,即使不被開啟,陣法裏的能量也會隨之緩慢流逝,想要維持就只能不斷地加固與補充。

縱是在紅塵國,沈玦和握山兩師徒每年都要花費大量精力,織補四座山上的防護結界,師徒倆能額外分出時間對符咒和陣法進行深入研究,也得虧了“靈師”談克力的相助。

然而大康可沒有這麽幸運,沒有“靈師”相助不說,陣法又比紅塵大了強了不知道多少倍,加上臣民眾多,每日在關口來回通關的就不計其數,維持陣法便是整個國家頭一等大事。

因此,金烏七人,連帶著琉璃殿內康率宮一百三十七名修“靈師”,便共同承擔起維持法陣這個大任。

作為年紀最小的成員,當年握山也被寄予厚望,他在人生某一個瞬間突然對符咒與陣法起了濃烈興趣,並夜以繼日苦苦熬了幾年,或許是天生在這上頭有些天賦,加之後天不分晝夜的努力,才最終被吳霽留意到並收入隊中。

可這麽多年過去,當初的小樹已經拔擢成了參天巨樹,甚至能在紅塵獨當一面,而吳霽,仍是留在一畝三分地沒有絲毫進步。

那陣陌生的無力感來得快,停留的時間卻是極其長。

吳霽旋即緊咬牙關,他的人生裏斷沒有隨意放棄這條歪理,驕傲多年只會叫他一條道走向黑。

於是渾身肌肉繃緊,他任著左肩的傷口“汩汩”淌血,瞬間便沾濕了一大片衣襟,這一次,捏出的訣顯然要比之前更加決絕,狂卷的風意將他周遭的樹木晃得東倒西歪,落葉與卷倒的枝椏打著轉飛入空中,不一會便消失在雲層背後。

就是在等這一刻!

握山立時雙目圓睜,雙方此刻都被逼至頂點,竟連那鈴鐺的晃響也陡然變至最瘋狂的搖擺,種種一切伴隨風意凝聚成摧枯拉朽般的強大炁場。

已經不單單只是兩具肉體凡胎間的對決。

站在一邊的梁束嬋被狂風卷得東倒西歪,此刻她不得不抱緊身邊一顆樹的粗幹以借由躲避,她的雙眼勉強能夠睜開條縫,朝場中繼續打量。

只見握山已經從地面站了起來,他雙腳踩在“陰”與“陽”的中介點,雙目灼灼望向天空即將再度摜下的雷意,臥魚已解,插於陰陽點的鈴鐺不知何時被他扯去握在手中,符咒仍然裹緊其上,竟是忽地在他手中燒了起來。

那火是金藍色的,等到燒完,兩顆原本光滑的鈴鐺居然自動印上了畫符,就像是被人拿刻刀認真鐫刻出來的一樣。

甫一從握山手中脫出,兩顆鈴鐺半懸於空中,竟是兩顆沒有鈴舌的木鈴鐺,難怪方才一直不出響。

然而,畫符被打上後,沒有鈴舌的木鈴鐺居然無端端響了起來,那並非是從人耳感受到的響動,而是發自內心,即使雙耳阻塞,也決計阻擋不了的震天徹響,直敲得在場三人身心震蕩。

這股震蕩並未影響吳霽發揮,他肌肉繃至顫抖,好似蓄了磅礴的力到雙掌上,良久,在快要繃不住的時候,驀地用指尖劈向握山方向,頃刻之間,蓋頂的烏雲再也兜不住尖銳的刺昂,由著其紛紛擠往指尖所命令的聚點。

數十道扭曲的金束游曳、鞭打,匯聚成小小的雷池海洋,瞬間便將握山連帶著他的八卦鈴鐺陣整個吞沒。

霎那間,空氣中傳來濃烈的焦糊味,迫得梁束嬋不得不後退數丈,躲在另一顆巨樹後面,焦急地探頭去尋好友的身影。

但見那一片刺眼的金光之中,兩枚小小的藍仍舊清晰無比,就連震人心神的徹響也未遭受半點沖擊,反而大有反客為主的架勢,不過彈指一揮間,金藍竟是自發地動了起來,它好似是在汲取雷意,煥發放大自身光彩。

在此期間,握山雙眼始終定在木鈴鐺上,他雙手沒挨著半顆,可鈴鐺一舉一動都被他牢牢牽著。

直到金光完全轉變成金藍,木鈴鐺倏地合並至一體,徹響乍停,緊接著騰一下射入烏雲之中。

“刺啦!”

像是寒冬,猛砸一塊巖石摜入結了厚厚冰的池水裏,烏雲齊齊朝著某處收縮靠攏,轉眼間竟是消去大半!

“這是。。。。。。這是陣法破了口?!”吳霽擡頭望天,瞳孔驀地皺縮,方才使了渾身力,此刻他只覺全身綿軟無力,然而心中那個想法卻不可遏制地被抽空的烏雲給勾起。

仿若要給這股無力再添上一把火,就在山頂的皚皚白雪下,又一股磅礴之力升入空中,這一次,吳霽可以很肯定:大康堅若磐石的陣法,居然同時被人破開兩處缺口!

吳霽虛弱地跪倒在地,這一刻,他仿佛倏地蒼老了許多,魂不在舍,信念崩塌。

是他敗了,也是大康敗了!

“將軍,”握山啞著嗓子依舊尊他一聲,此刻他也是一副脫力的疲態,本想撇下人往山上進發,然而握山還是提醒他道,“今日之事,並非一時僥幸,若是大康再不做出改變,我想午氏還是難逃滅國的命運!”頓了頓,他嘆了口氣,“還是那句話,這次過來,我們並無惡意,破除法陣也非本意,將軍還是速速回去,著人前來補陣吧!”

他說完仍覺不夠,自顧自跪在吳霽對面,一板一眼磕了三下,這才收了鈴鐺,頭也不回,跟了梁束嬋朝山上趕去。

過了良久,吳霽坐倒在跪伏的雙腿上,他抹了抹蒼白的臉,重新定了神,隨後借著埋入地裏的馬槊站起身,佝僂著背徑自下山去了。

葉真心裏惴惴不安,一方面是擔憂被長髯將軍堵住的握山和梁束嬋,一方面又擔心他和術臨汛再被其他追兵追上。

然而,怕什麽來什麽,不一會,他便聽見身後“啪啪”的踢聲,還有金甲“咳噠”的摩擦。

仿佛追命的鬼,離得越來越近!

他不免加快了腳步,忍著喉嚨幹得要死地咳喘,以及胸膛不受控制地鼓噪,和術臨汛兩個沒命地在林間穿梭。

皚皚白雪就在林子盡頭,可這也意味著,用以遮擋身形的樹林,也快要到了邊。

頃刻之間,追兵仿佛等不及了一般,只聽“嗖”的一聲破空,一道挺直的長桿忽地從後方射來,狠狠釘入一丈開外的林地,因為力道太大,竟是輕松砸去沿途中一顆手臂粗的樹幹,樹幹倒在地上,令兩人步伐稍微遲滯片刻。

猛一停下,兩人立刻陷入包圍之中。

只見三位金甲部將分別攔在三個方向,將獵物死死困在包圍圈裏,其中一人拔出地裏的長桿,原來是此人慣用的半邊青龍戟。

這三人並不陌生,正是先頭在公主府裏要拿人的那三位金烏部將,其中擎半邊青龍戟的名喚淩俊飛,執正鋒三叉鏜的名喚瞿熬,手握四棱竹節鴛鴦鐧的則是洪達凈,他們也是金烏七人其中之三。

頓時,五條與幺雞齊出,擋在兩位主人面前。

洪達凈微瞇了瞇眼,他可以很容易感受到這一刀一劍被人灌滿了靈力,雖然材質普通,可到底非池中之物,然而用刀/劍之人,卻並沒有能配得上這樣靈物的實力。

“呵,可惜了這兩件寶貝,叫兩個普通人握在手裏!”淩俊飛頗有些恃才傲物的性子,本來他只想和四人中的另兩個過過手,可被吳霽搶先一步,因此只能轉頭去追這兩個,幸而他素來喜愛收集些刀槍劍戟,失之東隅,收之桑榆,奪了兩件寶貝倒也總算不虛此行了。

像是在回應他的話,黑刃與細劍驀地發出錚鳴,刀尖與劍尖甚至氣哼哼地抖著。

這一舉動隨即引來嘆為觀止的嘖嘖,“這麽迫不及待?寶貝們放心,一會我就把你們給奪過來!”淩俊飛興奮異常,這刀與劍怕不是要成精了。

五條: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幺雞: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作者的話:

修“靈師”:這些人通常是對修靈或采靈有一定的天賦或經驗(當然和真“靈師”談克力完全無法相提並論),他們或高薪聘請或主動投誠來到大康,其中,無論是“修”或“采”,都必須花費巨大財力或物力,沒有國家支持,常人輕易豢養不起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